文／熊宗慧
從喜歡寫詩到明白什麼是詩
安娜‧安德烈耶夫娜‧阿赫瑪托娃（Анна Андреевна Ахматова, 1889.6.11[23]-1966.3.5），二十世紀俄國著名女詩人，俄國經典文學代表人物之一。
阿赫瑪托娃生於敖德薩（Одесса）近郊大噴泉別墅區。父親安德烈‧戈連科（Андрей А. Горенко, 1848-1915）是一名海軍機械工程師中校，母親是英娜‧斯托戈娃（Инна Э. Стогова, 1852-1930），家中有六個孩子，安娜排行老三。一八九○年，安娜未滿一歲，戈連科退役，全家遷移到北方，起先暫居在帕夫洛夫斯克（Павловск），一八九二年再搬到皇村（Царское Село），在那裡阿赫瑪托娃一直住到十六歲。詩人在自傳裡曾提到皇村之於她的意義：「我最初的記憶就是皇村。」父親出身自世襲貴族家庭，安娜自小就學法語和德語。皇村時期安娜就讀於瑪麗亞女子中學，在那裡她和斯列茲涅夫斯卡雅（Валерия С. Срезневская, 1888-1964）結為終身好友。一九○三年在皇村的聖誕節假期裡她認識了自己未來的丈夫尼古拉‧古密略夫（Николай С. Гумилёв, 1886-1921）。也是在皇村，十一歲的安娜寫下了生平第一首詩〈聲音〉，但沒有保存下來。
童年時期的阿赫瑪托娃，約從一八九六年到一九○三年間，每年夏天都會和家人在克里米亞（Крым）度過，詩人曾說她在那裡「與海親近，交了朋友」。阿赫瑪托娃的雙親於一九○五年離婚，父親離去，母親帶著最小的幾個孩子移居到克里米亞半島西岸的港口城市葉夫帕托里亞（Евпатория）。阿赫瑪托娃回憶那時期的生活就是不斷地「思念皇村，還寫了一堆無助的詩。」在葉夫帕托里亞沒有住很久，考量學業和生活開銷，一九○六年安娜跟著阿姨先遷居到基輔（Киев），在那裡她先完成七年級中學最後一年的學業，之後入基輔女子高等學院法律系，她一面學習法律、拉丁文，一面寫詩。一九○七年她的詩〈他手上閃亮的戒指〉首次在詩刊《天狼星》（Сириус）第二期上獲得刊登，這是一本由古密略夫在巴黎出版的詩刊，阿赫瑪托娃當時署名為「戈安娜」（Анна Г.）。
父親對女兒寫詩一事抱持著懷疑甚至氣憤的態度（主要是受到當時「寫詩的人多是頹廢者」印象的影響），要求她「不要辱沒戈連科的姓氏」，安娜憤而回嘴：「那我也不需要你的姓氏！」安娜決定採用外曾祖母家族的姓氏──阿赫瑪特，一個帶有末代韃靼汗王血統的姓氏作為自己的筆名。阿赫瑪托娃晚年在手記裡曾說：「在我尚未意識到要當一位俄國詩人時，我就給自己選了這個姓氏當作筆名。」以一個韃靼姓氏當作筆名在當時甚為大膽，是一個十七歲俄國少女的「放肆之舉」，但這位少女在日後用她漫長又驚奇的創作生涯換得了屬於自己的冠冕。
少女安娜再次回到皇村已經是一九一○年夏天的事，這時她已是古密略夫的妻子。兩人於一九一○年四月二十五日在基輔附近的教堂結婚，婚後立即前往巴黎。阿赫瑪托娃在巴黎待了一個月，與年輕藝術家莫迪里亞尼（Amedeo Modigliani, 1884-1920）結識，一年後當她再度前往巴黎，畫家為她素描了多幅肖像。
開啟阿赫瑪托娃創作生涯的關鍵一年發生在一九一○年的冬天到一九一一年的春天：這段期間她固定來彼得堡旁聽歷史－文學專科學校的課程，寫詩，並在象徵派（символизм）的詩人維契斯拉夫‧伊凡諾夫（Вячеслав И. Иванов, 1866-1949）被暱稱為「塔樓」的家中公開朗誦自己的詩歌，而〈⋯⋯在那我的大理石雙重人⋯⋯〉一詩也在詩刊《阿波羅》（Аполлон）上獲得刊登，此外還認識了索洛古勃（Федор К. Сологуб, 1863-1927）、曼德爾施坦（Осип Э. Мандельштам, 1891-1938）、庫茲明（Михаил А. Кузьмин, 1872-1936）等詩人；也是在這一年，阿赫瑪托娃在古密略夫的引薦下加入了「詩人車間」（Цех поэтов）詩人小組，她在裡面擔任祕書的工作，而就在這一年之前，阿赫瑪托娃讀完了安年斯基（Иннокентий Ф. Анненский, 1855-1909）的詩集《柏木匣》(Кипарисовый ларец)的校對稿，並從中獲得了非常大的啟發，她認為正是這本《柏木匣》讓她「明白了什麼是詩」。當古密略夫於一九一一年三月從非洲回來，讀了阿赫瑪托娃的詩歌後，他首次認可了妻子的詩，他說：「妳是個詩人，必須為妳出版詩集。」⋯⋯
導讀者簡介：
熊宗慧，文化大學俄語系學士、碩士，俄羅斯國立莫斯科大學語言系博士，現任台大外文系副教授。叛逆的心選擇唸俄文，在俄國文學裡找到惶惑不安的心的歸屬。曾任聯合報副刊「莫斯科隨想」、國語日報副刊「漿果處處」及人本教育札記「書寫俄國」的專欄作者。創作有《俄羅斯私風景：走過生活，讀過文學》，譯有《阿赫瑪托娃抒情詩選》、《您忠實的舒里克》、《索涅奇卡》、《包心菜奇蹟》、《我要！》、《夜巡者》等俄國文學作品。
（本文摘自《時間的奔馳：阿赫瑪托娃詩集》導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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